五条绳索捆绑孩子如何成人作者:祁钰“今天,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还在做奴隶?我们的教师是不是还在跪着教书?”台上,一位高中语文老师提出问题。台下,大学生、大学教师、中学教师在认真聆听。整间教室里没有一个空座,挨着墙壁的一圈人或站或坐,门口还不断有人挤入,在人群缝隙里探出半个身子。几个身穿高中校服的学生快速从后门跑到第一排,在座椅之间的走道上找好位置,挨个坐到地上。这是复旦大学近日举办的一场讲座的盛况,讲座题目是严肃的:《人是怎么不见的——上海高中存在的若干问题及其解决途径》。讲座由高研院院长邓正来主持,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和中文系教授骆玉明参加点评。演讲的主角黄玉峰则是复旦附中的语文特级教师。演讲开始前,他刚刚从邓正来手中接过了高研院兼职教授的聘书。邓正来介绍,中国社会的深度研究中一直忽略了中小学教育,研究人员很少与学生、家长以及基础教育体制直接打交道。他说,“这很可能是高等院校,第一次邀请一位中学老师做兼职教授。”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让人快乐幸福,却给人带来痛苦“现在几乎没有哪一个校长,没有哪一个教师说教育不要以人为本,也没有哪一个家长说不要把孩子培养成人。但实际上怎么样呢?”山西一所中学教师郝旭东被学生杀害;因为考分压力大孩子弑母……黄玉峰经常看到类似的事件:“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完全归咎于教育。然而教育的缺失肯定是原因之一。”黄玉峰一直认为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要让人自由地生长,让人性升华,让人快乐幸福。但许多事实反映出教育给人带来痛苦,他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教育出问题了!”在他看来,有五条绳索捆绑在孩子身上,使“人”消失了。“首先是教育成了功利主义的工具。”黄玉峰总结了功利主义的两个方面。过去是政治挂帅,强调教育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劳动生产相结合,着眼点在于人是机器,是螺丝钉,这是一种国家功利主义;后来是分数挂帅,一切看分数,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人们成了分数的奴隶。“进入高校以后人们又成了考证书的奴隶,这是一种个人功利主义。”黄玉峰提到6岁的窦蔻出书事件,当时许多媒体在宣传一个概念:“孩子要赢在起跑线上。”他写了一篇文章《起跑线上不要定输赢》来反驳,“在功利主义的驱动下,国家讲人要做螺丝钉,但人人又不愿意做小螺丝钉,所以竞争很激烈。”他分析,功利主义是从上到下的:“教师要服从校长,校长要服从教育局长,局长要服从顶头上司,一切政治的、经济的、名誉的、地位的这些功利主义加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一天一天让他们痛苦起来,从小就有巨大的精神压力。每天很多孩子在厌学,甚至用伤害教师的方式来反抗。”第二条绳索是专制主义。“功利主义通过应试教育实现,如今应试教育究竟怎么回事?”黄玉峰举了一个例子:考试中,学生富有灵气的回答因为不符合标准答案,“最好的能得及格分,稍差的统统不及格。”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专制主义:“高考指挥棒训练人揣摩出题人的意图,长久训练以后,明知这样答不对,但学生仍要去迎合,这样人格分裂对学生危害很大。”黄玉峰认为,专制主义的教育造成许多缺失,包括同情心、独立精神、自己的想法等等。“学生从小时候起就学得很苦,但到了高中以后还是‘空如洗’,所以复旦大学要搞通识教育。其实很多书都应该在初中、高中就看,应该做的都没做,学生们都被习题占有了。”再一条是猖獗的训练主义。专制主义通过训练实现:“要很快达到目的,实际上搞的是教育大跃进。”黄玉峰看《学记》里讲“学不躐等”,意为教育不应该超越当时的阶段,但现在的教育是反其道而行之。黄玉峰认为,高中最要紧的是建构学生的语文系统,包括汉语的认字、识字系统,汉语的听说读写系统和母语文化认识系统。“现在语文课教成外语课,外语课有语法,语文课也变成语法课。其实语法是外加上去的,它不是一种知识,而是一种意见。”黄玉峰认为,最糟糕的是,人们常常把意见等同于知识,“考题出得再好,判断对错,也是一种个人的意见。知识像历史朝代,是不能动的。知识和能力有区别,但知识总是要掌握的。”黄玉峰曾经教过苏步青的孙女,他还记得家访时苏步青的意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