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中引用《采莲赋》真是多余的吗甘肃省张掖市第二中学卞正东《荷塘月色》是现代文学史上一篇脍炙人口的散文佳作。朱自清先生心境温厚，行文节奏舒缓、文字清淡，为人所共赏。王灏先生在其《风格之诞生与生命的承诺》一文中，更述称朱自清的散文为“清灵澹远”。但论《荷》文者大抵对其中写景状物的文字大加褒扬，赞其文笔细腻、自然新颖，认为“那里有画、有诗、有情、有深邃的意境”〔1〕。至于《荷塘月色》篇末所引梁元帝《采莲赋》一段文字，却命途多舛。以前，人教版的多种教材在将《荷塘月色》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同时，却将该段引文做删节处理。而论者也大抵对此段引文置之不论，更不乏加以恶评者，即如余光中先生就说，“本文的末段，从‘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到‘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为止，约占全文五分之一的篇幅，都是引经据典，仍然不脱国文教员五步一注十步一解的趣味。这种趣味宜于治学，但在一篇小品美文中并不适宜。”〔2〕那《采莲赋》的引用真是多余的吗？早年欣赏毕加索的名画《海边上奔跑的二妇人》，甚为不解。画面上是两个裸体的妇人，在阳光下的海边沙滩上狂奔。虽为裸妇，却无诱人的曲线，反是健硕的肌肉；亦无清秀的容颜，反是“丑陋”的面庞；既没有典雅的气质唯美的画面，又不会激起观者“压抑了的欲望”。我实在不理解这幅画究竟美在哪里，于是摇摇头走开。直到有一年，我租住于兰州雁滩一间小屋。屋子北向，整日不见阳光；又在黄河边上，室内极为潮湿。当时我患了严重的胃病，体重骤减了二十多斤，初到兰州工作压力又重。整天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生活，在陌生压抑的环境中工作，而身体极为羸弱，心情极为黯淡。恰在此时，我又一次看到了这幅画，这时候，我感觉它简直美极了！仔细想来，正是因为我身处潮湿阴暗之中，才如此向往阳光和沙滩；正是因为我身体极为虚弱，才如此渴望健康；正是因为我心理极度压抑，才如此希望能脱尽衣衫，在阳光下自由狂奔。这时我终于理解了毕加索。正是因为他创作这幅画时心理极度压抑，身体极为虚弱，心情极为黯淡，才用他的如椽画笔绘出了心中最美好的图景。不是他画不出诱人的女性曲线，而是不希望他笔下的妇人受到哪怕一点点的束缚，甚至连身上的肌肉都可自由地生长，甚至面容都不用顾及人们对美丑的评判标准。监狱中的犯人总是极度渴望阳光与自由；而身处压抑之中的高明的艺术家总是可以用他们的笔绘出“阳光与自由”的“心象”，用它来极为隐蔽地表达自己的压抑与孤独。压抑中的毕加索绘出了《海边上奔跑的二妇人》；极度压抑下的海子写出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心里颇不宁静”的朱自清先生，却引述了这样一段绝妙的文字：“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在那纸醉金迷的六朝，在“夏始春余，叶嫩花初”的美好季节里，在“十里荷花”的江南水乡，一群艳丽的“妖童”和美貌的“媛女”，“纤腰束素”，盛装艳服，自由地荡舟湖上。在明媚的阳光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小舟在盛开的莲花间穿行，在满池的浮萍和水藻间飘荡。他们名为采莲，实则“荡舟心许，兼传羽杯”，美好的爱情在潜滋暗长；少女们“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如画的容颜，银铃似的笑语，久久回荡于水面。而反观自己呢，身处北国、暗夜，虽年方而立，却已老气横秋。别人有美好的爱情，自己却只有“柴米油盐”的发妻；别人的生活充满欢笑和自由，自己却只有压抑和烦闷；别人有的是喧嚣和热闹，自己却只有苦闷和孤独。于是，朱自清先生写道“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这段《采莲赋》在现在的学生看来，文字似乎过于艰涩，而在国学功底深厚的朱自清先生，却是信手借它描绘出了一幅孤独者压抑者心中最美的“心象”，其深沉内敛的抒情手法直可媲美于毕加索，而知音者能有几人？余光中先生论《荷塘月色》中“妻”的角色曰：“《荷塘月色》的第一段，作者把自己的身份和赏月的场合交待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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