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清照南渡以后词作一、南渡初期词作李清照南渡初期的诗歌创作，大致都与家国的沦亡、现实的苦难、南北分裂的形势等等重大政治题材相关，而且，往往通过咏史的方式表达内心的忧愤。但是，这一阶段所创作的小词，除偶尔有点明时代苦难的原因外，多数时候却仍然在抒发相对私人化的情感，格调也偏于悲苦凄切。《临江仙》说：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这首词是李清照建炎三年（1129）正月在建康时所作。词前有小序说：“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①李清照擅长用叠字来表达情感，据序中所言明显是受到欧阳修的影响。欧阳修的“深深深几许”之句，是写闺中女子被拘禁、受限制的痛苦，表达一种走出“深宅大院”、冲破牢笼的愿望。李清照反用其意，表现自己经世事离乱之后对周围世界的惧怕心情，宁愿躲避在深深的庭院里，不愿再见户外的风光。这是受伤心灵的流血呻吟。词中有“秣陵”、“建康”等地名，历史上都曾经是江苏南京市的别称。据此断定，这首词应该作于赵明诚于建康任内。词中所叙述的时间，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赏灯的前夕，赵明诚从建炎二年秋九月至建炎三年春二月在建康任内，时间上也是吻合的。生活虽然稍稍安定，内心的凄苦却没有减少半分。居住在深深的庭院里面，不是一种闺中悠闲的自在，而是一种被牢笼不可摆脱的羁囚感。连窗外的云雾缭绕，也增加了与外界隔绝的寂寞感受。门窗的“常扃”紧闭，应当是词人的自主选择，然而，又何尝不是客观环境逼迫的结果。“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走出庭院，触目伤心，处处悲凉，还不如将自己锁在房中，努力回避这种令人悲苦的现实。词人已对外面的生活失去了热情和兴趣，她也知道户外“柳稍梅萼渐分明”，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但是，总是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兴趣。词人看见春天来到的时候，立即联想到自己与丈夫的异乡飘零，人老他乡，哪还有什么好心情去赏景游春呢？从抒写的情感、表现的手法来看，这首词与传统的婉约之作并无不同之处，仍然是抒写主人公的凄凉悲感，且通过意绪阑珊、无意赏春来表现。不过，牵动悲感的实质因素已经完全改变。前人之愁来源于与情人的分手离别，是纯粹的一己私情。李清照此时并没有与赵明诚分离，她的愁苦完全来源于国破家亡的悲惨现实，是一种与故土永离的悲痛。虽然是一己私情，却体现了那个时代的苦难，表达了那个时代的普遍社会心态，个人之愁与广大民众之愁、家国之愁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所以，这个时期李清照“私人化”的抒情，依然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李清照不由得回想起南渡之前安定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感月吟风多少事”，有与丈夫的相对吟唱，有与闺中姊妹的来往酬答，生活在清闲舒适中不知不觉地度过。“感月吟风”，是指在风月良好的日子里安闲地吟诗赋词，那代表了一段美好的生活时光，一种安定自在的生活环境。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只落得眼前的“如今老去无成”。李清照平生自视甚高，常欲与须眉一争高下。在这家国破灭的危亡之际，李清照当然想有更多的作为，性别的规定却局限了她，使她无所作为，这就是“老去无成”的潜在悲苦。词人只是在无奈中默默地憔悴凋零。象李清照这等的胸襟和痛苦，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呢？一种无人怜惜、世无知音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已经到了元宵之前张灯预赏的时间了，户外是白皑皑的大雪铺天盖地。然①欧阳修《蝶恋花》原词如下：“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2而，李清照既没心情欣赏花灯，又没心情踏雪赏景，心境格外灰颓。这便是国破家亡所带来的沉重悲苦，这种悲苦的程度，远远超过南渡之前的所有离愁别恨。读这首词，读者同时可以联想到：“易安每值天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寻诗”，决不是闲情逸致催发的结果，而是寻求抒发内心的痛苦情绪。大雪天循城觅诗，和“踏雪没心情”，心理背景是一样的，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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