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生命哲学意蕴迟子建小说《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在深刻的现实主义意味之外具有深刻的生命哲学意蕴,具体体现在哪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在迟子建的创作中是一篇备受瞩目的小说,如现有研究所分析的那样,迟子建在这部小说中表现出了其大部分作品都较为缺失的现实主义精神。然而如果迟子建只是把笔触停留在现实层面的话,这篇小说的价值也就仅仅局限在了批判和反思社会现象的领域。不过作为一位一直关注个体生存的作家,迟子建显然没有就此止步,她在大胆揭露社会现实、表现自我的痛与悲的同时,更对个体生命进行了本体意义上的思考,并寻求着自我存在的出路。如此,也就使得这篇小说在现实批判之外具有了深刻的生命哲学意味,显现出了超越性的终极关怀色彩。这正是目前学术界尚未注意到但实则促成了这篇小说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蕴涵的生命哲学意蕴,具体表现为揭示个体荒诞生存的存在主义文化意味和推崇个体自然生存的庄禅文化意味两个方面。一、揭示个体荒诞生存的存在主义文化意味存在主义是一种生命哲学,其深入思考了现代人荒诞的生存状态,并且自觉寻求着实现个体存在及自我价值的途径。迟子建在这篇小说里就以个体生命作为关注点,追问了生存和死亡的本相。小说中多次写到了死亡,恰如蒋子丹在文章《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及其他》中所说的,“死亡是《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主旋律,它在小说里一遍遍奏响,密集到令人不能喘息的程度。”但是,迟子建虽一次次奏响了死亡,却奏出了完全不同的旋律。小说中死亡涉及到的人物分别有蒋百、金秀、云领母亲、魔术师、陈绍纯,对前三位人物的死,迟子建突出了导致死亡发生的社会原因,对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进行了质疑和批判。而对魔术师和陈绍纯的死,迟子建则有意地忽略了现实性因素,着重渲染了这两次死亡当中的偶然性和荒诞色彩。小说一开篇,迟子建就安排了魔术师的死,让他死于一次交通事故。众所周知,小说中的“我”有迟子建自身的影子,“我”失去魔术师2/8的痛苦很大程度上是迟子建对自己丧夫之痛的抒写。不过,迟子建没有采用痛苦或者沉重的笔调来描述这场悲剧,而是借肇事农民的口吻戏谑性地追述了这场悲剧的发生。肇事者是个郊县的农民,那天因为菜摊生意好,就约了一个修鞋的,一个卖豆腐的,到小酒馆喝酒划拳去了。……他说那天不怪酒,而是一泡尿惹的祸。吃喝完毕,他想撒尿,可是那样寒酸的小酒馆是没有洗手间的,出来后想去公厕,一想要穿过两条马路,且那公厕的灯在夜晚时十有八九是瞎的,他怕黑咕隆咚地一脚跌进粪坑,便想找个旮旯方便算了。菜农朝酒馆背后的僻静处走去。谁知僻静处不僻静,一男一女啧啧有声地搂抱在一起亲吻,他只好折回身上了摩托车,想着白天时走四十分钟的路,晚上车少人稀,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就憋着尿上路了。尿的催促和夜色的掩护,使他骑得飞快,早已把路口的红灯当作被撇出自家园田的烂萝卜,想都不去想了,灾难就是在这时如七月飞雪一样,让他在瞬间由温暖坠入彻骨的寒冷。一个生命的离去竟然是因为一泡尿!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逻辑。迟子建之所以进行这样的艺术处理当然不是想要抹杀魔术师的生命尊严、嘲弄自己的感情,而是要在巨大的价值反差之间表现她对人类生存本相的叩问。通过农民琐碎的回忆,迟子建揭示出了这样一个事实:魔术师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正如同农民接下来所抱怨的那样,假如没有那壶免费茶水,假如修鞋的、卖豆腐的能帮他多分担一点,假如在他想去旮旯里方便的时候那对男女不在那儿拥吻等等,总而言之,只要改变这其中的任何一项,他就不会憋着尿上路、就不会闯红灯,魔术师也就不会死。但是,这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件就是在那样一个晚上偶然地碰到了一起,并且最终拿走了魔术师的生命。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在偶然之中被改写,无理可循、无法预测、无法更改,人类生存就是如此荒诞、不可理喻!这样一来,迟子建在小说一开篇也就以“魔术师之死”奠定了“荒诞”的人生基调。接下来,她又以乌塘镇画店主人陈绍纯的死进一步诠释了自己对人生的这一理解。陈绍纯在小说中是位具有传奇色彩的歌者,历经死亡、亲友的背叛,深味人生的诸多苦难而孕化出唱响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