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常:《中国的前途》扉页给雅明·艾智仁他曾经将自己的产权经济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原文的语序是“了给”——转贴者注)一个中国学生。前言这本书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收集了我自一九八四年十月三十一日到八五年五月二十三日在信报《论衡》所发表的关于中国前途的二十篇文章(其中一篇分两期刊登)。其后在五月三十日我发表了《为一丝希望写文章》——我把这篇“后记”放在书本之首作为“序”。我本来打算在这本书里将文章的次序按题材编排,使读者能作连贯日阅读。但细想之下,我认为依照文章在发表时的先后次序,虽然在题材上有两三处是不连续的,较能反映中国在这一段时期内的转变。为了要使将来研究中国发展的人能较容易体会到今日中国转变的速度及混乱,我就决定不将发表时的次序更改了。本书的第二部分是我在一九八一年(八二年发表)所写的《中国会走向“资本主义”的道路吗?》的中译。这中译最初在八三年一月发表。这次重印,我把文字作了大幅度的修改。英译中很难,译理论更是难上加难——原译中的最重要的关于制度转变理论的那一章,读者一定难以明白。作者自己修译有较精的理解,所以我希望这次重印能使读者较易明白——关于制度转变的理论是很艰深的。在修改这中译本时我当然是尽量保持原文的内容不变。但细心重读自己在几年前所写的推断中国前途的文章,我恨不得在那时我更能有先见之明。因此,在这结集中我为该论文写了第三个序,向读者指出我在一九八一年作推断时所忽略了的两个地方。我希望将来再有机会写有关中国的前途,将这本书逐部分的加上去。整体而言,这本书是比去年的《论衡》结集——《卖柑者言》——难读的。虽然我力求浅白,但因为题材预先被决定了,我不可以见有关的理论不适合大众读者就避而不谈,也不可以见内容困难就不写某些文章。但我认为一般没有学过经济学的人读者,若能细心地将这些文章多看几遍,他们是可以明白的。偶然见到有不明白的理论,置之不理也无伤大雅。自产权及交易费用的学说在六十年代兴起后,经济学者对不同经济制度的认识一日千里。可惜的是这新学说的演进只能在专业的学术杂志上见到,而关于经济制度比较的课本还是墨守成规,不知所云。《中国的前途》虽然不是长篇大论,不是有系统的论著,也不是一本专业的学术作品,但因为我重复地用产权及交易费用来分析中国的制度转变,我可以说,这本书应该是以这新基础来分析不同经济制度的作品中最详尽的。中国人写书,一向喜欢邀请读者批评指正。我最不爱说这些客套话:批评是例行公事,无需邀请!外国作者的惯例,是向曾经帮忙的人表示谢忱。这是很应该的。信报将《论衡》隆重其事的发表,不敢言谢。林山木的编辑,赵士英的校对,骆展才的设计,都会令其他作者羡慕。每篇《论衡》都经苏锦玲过目。她有不明白的我就重写。一九八五年六月张五常于香港从李子树看中国的产权转变张五常84年11月7日共产制度跟私产制度(或所谓“资本主义”)的基本分别究竟是什么?这个老问题,我们是不容易在书本上找到答案的。历久以来,经济学的分析大都是基于一些私产或近乎私产的假设——经济学者(连马克思在内)对共产的认识实在是太少了。但假若我们不知道这两个制度基本上不同的所在,我们的就无法指出中国在制度上正在改变的重点。在这篇文章里,我想先从产权的角度分析共产与私产的主要分别,然后引伸到与中国及香港前途有关的两个重要含义。且让我从一个童话说起。有几个孩子在路旁游玩,见到一株李子树,树上长满了看来是成熟而鲜甜的李子。孩子们见这株李子树显然是没有主人(或业主)的,就抢着要爬到树上摘李子吃。其中一个较聪明的懒得动,就说:“李子要是可口的话,怎么还留在树上呢?”这孩子的推测显然是合理的。约束竞争者的行为问题是假若这些没有主人的李子真的是鲜甜可口的话,情况又会是怎样呢?经济学的答案是,知道有鲜甜李子可以免费采摘的人就会蜂涌而至,争先恐后,以武力或其他的办法去多获李子;在这过程中,他们可能弄到头破血流,或起码在某种程度上要付出劳力的代价。李子的价值,在边际上就会被劳力或血汗的代价取替。但这些代价的支付对社会什么好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