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的世界: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2011-04-1918:12:15梅尔清【英文标题】AWorldofPrinting:Book,PrintingCultureandSocietyinLateImperialChina【作者简介】[美]梅尔清(TobieMeyer-fong),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内容提要】本文主要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已经逐渐脱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越来越多地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文中还着重讨论了本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place)”问题,这一概念兼具空间方位与社会结构两方面的涵义。【关键词】印刷世界书籍史出版文化晚期中华帝国引言从晚明开始,中国经历了一个生产和消费书籍的浪潮。印刷出来的纸张被装订成册、盛函入匣穿行于不同的空间和社会阶层中。它们的轨迹昭示了更为宏大的社会、思想、经济和文化模式,也揭示了读者、作者、出版商、消费者参与建构的各种身份。本文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逐渐脱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本文还将着重讨论本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place)”问题——这一概念在此既有地理方位上的意义,又可以解释为书籍的读者及出版者的社会地位。一书籍的世界生活于16世纪的唐顺之(1507-1560)曾叙述道:“仆居闲,偶想起宇宙间有一二事,人人见惯而绝是可笑者。其屠沽细人有一碗饭吃,其死后则必有一篇墓志;其达官贵人与中科第人,稍有名目在世间者,其死后则必有一部诗文刻集,如生而饭食、死而棺椁之不可缺。此事非特三代以上所无,虽唐汉以前亦绝无此事。幸而所谓墓志与诗文集者,皆不久泯灭,然其往者灭矣,而在者尚满屋也。若皆存在世间,即使以大地为架子,亦安顿不下矣。”①这里,唐顺之道明了书籍既是普遍存在的又是短暂易逝的。他嘲笑了这些新贵和暴发户身上的虚荣——这些人出版自己作品的渴望忽然变得现实了。唐顺之沮丧的观察产生于一个特殊的时代和社会阶层。他刚好生活在晚明出版业的繁荣势头呈现之时,他的话也反映了对无处不在的变化的清醒认识。唐提醒我们,印刷出来的文字拥有象征权力,即使对那些教育程度与社会地位都不太高的人也是如此。在他的世界里,书籍有多种功用,是承载知识的物件、供研习的版本,是在商业交易中被买卖的商品。抑有进者,书籍具有社会和文化的意义,这一意义或通过人们拙劣的模仿折射出来,或是在人们对声望的追求中展现出来。近年来,作为社会史与文化史的原始资料和研究对象,中国书籍的研究潜能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关注。在历史大背景下探讨书籍的生产、流通以及消费,呈现了更为宏观的思想、社会、政治及文化走向。如此的研究也体现了学术的现实意义,有利于中国史进入以世界和欧洲书籍史统领的国际学术舞台,与我们的同行展开跨领域和跨学科的交流。在我们生活的时代里,对书籍出版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然而,与那些被唐顺之嘲笑的文集不同,近期出版的学术著作中的大部分都值得一读和珍藏,它们已经开始占据我们的书架。这个领域尚在发展,毫不奇怪,与其相关的学术术语仍在变动之中。在中文语境里,书籍史、印刷文化和出版史之间精确的界线仍然没有令人满意的定义,尽管这些术语都是从有关西方近代早期的历史研究中借用而来的。对学术术语的使用有些宽泛,这也确实部分反映了本领域研究的现状。总的来说,“印刷史”这个术语主要从技术角度研究印刷业的历史,“书籍史”、“出版史”和“出版文化”都展示了作者对更广阔的社会与文化问题的关注。这些术语也引出了“交流循环”(CommunicationCircuit)的概念,罗伯特•达恩顿(RobertDarnton)将这个概念定义为:通过作品的生产、发行和消费等事务,将作者、出版商、销售商和读者连接成一体的网络②。因此,这些术语关注于生产者、读者、生产的方式和市场机制。“书籍史”这个术语特别表明了一种比较研究的取向和一种要求,即参与到论述近代早期出版业的广阔与自觉的超国界知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