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有一位这样的作家,沈从文称“他的成就,在中国现代短篇作家中似乎还无人企及1。”同时,他还是一位出色的翻译家。他的学术涉猎广泛且深入,曾用著名的“四扇窗子”来妙喻自己一生的四个治学领域。他就是施蛰存。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说道:“由注重人物的行动描写转为重点描写人的心理,是现代小说的一次伟大革命2”。施蛰存是文学创新道路上的先驱者。他的短篇小说的一大特色便是:取法弗洛伊德,通过描写人物的潜意识,淋漓尽致地展现其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1922年到1937年,施蛰存主要潜心于短篇小说的创作。但他的“创作生命”真正始于1928年。这一年,他完成了里程碑式的作品——《上元灯》。这部作品依旧主打写实,但其中几篇小说,如《周夫人》已经开始注重刻画人物的变态性心理,施氏的心理分析小说初露端倪。1932年,《将军底头》这部小说问世,在当时的中国文坛引发了一阵轰动。可以说,这部小说集的诞生,给心理分析小说这种新的文学创作形式提供了范本。之后,施蛰存又创作了一系列心理分析作品,如《鸠摩罗什》、《石秀》。他不断用自己的文学创作实践补足心理分析小说的内涵。文学的本质是“人学”,而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则是人的心理现象。前者以细腻的笔触刻画活灵活现的人物,后者用严谨的理论解释人的一言一行。当二者狭路相逢,碰撞出了炫目的火花,即为人性。目前有许多研究尝试着用心理学理论去解读施蛰存的文学作品,以从不同的角度理解人性。但是这些研究大多数用弗洛伊德的某一理论解读施蛰存的多部小说,或是用弗洛伊德的多个理论去详细解读施蛰存的一部作品。本文采用更加综合的方法,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三大理论为工具,对施蛰存的多部小说进行解读。通过这种解读,读者可以理解为何心理分析的植入会让情节并不新奇的故事给读者带来新奇的感受。1沈从文.论施蛰存与罗黑芷.沈从文文集(11卷).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84,1562《外国文学研究》1985年第4期第1章施蛰存与精神分析理论的邂逅事实上,施蛰存的文学创作道路并非坦途,他也是经过一番波折,才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精神分析取向的文学道路的。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末期,文坛盛行的是现实主义文学和革命文学,以及在普罗文学运动震撼中国文坛之后的普罗文学,对于这些风格的文学创作,施蛰存均有探索,但总的来说,他对这些入时的文学道路的摸索均止步于“模仿”3。于是他“自觉自己没有向这方面发展的的可能”,便决议“我只能写我的”4,渴望在文学创作上另辟蹊径。适逢此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和英国心理学家霭理斯的性心理学引发了中国学术界的一股浪潮5,介绍与评价精神分析理论的文章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在1920年,哲学家张东荪发表了一篇名为《论精神分析》的文章,开启了弗洛伊德走向中国学术界的大门,之后,对弗氏理论情有独钟的章士钊也做了大量的文献翻译工作,对把精神分析理论引入中国功不可没。从心理学界到哲学界,再到文学界,形成了一股弗氏理论接受热,这股热力自然也感染了施蛰存。[1]直接促使施蛰存将弗洛伊德的学说应用于自己的文学创作的是另一位叫做显尼志勒的作家,这位来自奥地利的精神分析小说家在文学作品中用大量的笔墨来刻画人物的性变态心理,因此被称作“弗洛伊德的双影人”。施蛰存在通读了显尼志勒的心理小说之后,内心非常向往,加大了涉猎和勘察这一类小说的力度6。他在翻译这些小说的同时,也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不断尝试这种心理分析的方法。如此一来,施蛰存便在自己的文学创作实践中,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作为艺术表现的思想资源和理论支撑,走上了“精神分析小说”的新路径。第2章无意识和人格结构理论以及文本内涵的解读第2.1节无意识理论——人们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弗洛伊德早期提出的理论将人的心理世界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意识,另一部分是无意识,又称潜意识。意识与直接感知有关,它不仅包括一个人此3施蛰存.为中国文坛探究“现代的火花”沙上的脚迹[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4施蛰存.自序[A].将军的头[M].上海:新中国书局,1931.5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